南木近来一直很郁闷,繁重的工作压的她喘不过气。李良——那个浑身散发着暴发户气质的老板天天在办公室转悠,色眯眯的小眼神儿始终在女员工们漂亮的脸蛋儿和曼妙的身材上逡巡,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南木坐在办公桌前强忍着恶心,再一次拒绝了老色鬼的午餐邀约。许是因为南木一直以来的强硬态度,李良倒也算识趣,摸了摸鼻子转身调戏其他女孩子去了。
在李良满足地踏出办公室后,南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生活,”她趴在桌子想着,“要不是为了生活,我早就炒了他!”
隔壁桌的女孩子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嘴上抱怨着对方晚上没空陪她看电影,眼睛却一直盯着网页上的购物车,光标箭头在收藏的宝贝上滑来滑去,犹豫了半天终于一咬牙点了结算。南木支着一只胳膊撑着下巴看她,突然就笑出来了。一个男同事从她们身后过的时候瞟了眼电脑屏幕,随口感叹了一句:“哟,全都清空了?姐姐有钱人啊!”
那姑娘举着手机回头冲他嫣然一笑,“刷我对象的卡。”
听筒那边滔滔不绝的解释安慰戛然而止,南木离得近,都能听到电话那头隐忍压抑的气息,以及那一声欢快的手机短信提示音……
人们总是有意或是无意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南木收敛了笑意,盯着微信界面出神。她的微信头像是副画,一副只有半张人脸的铅稿,还是几年前肆夕随手画的,她一直懒得换。
南木了解肆夕。她知道肆夕性子直,任性又不服管束。虽然平时看起来安静,实际上内心暴躁的很。很多人总是被她的外表欺骗,所以放心大胆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她若是忍了,那也只是因为懒,若是忍不下去,她简直能上天。
两年前,忍无可忍的肆夕在办公室和她的刺头儿上司干了一仗后果断辞职,又一次抛下了南木,先一步离开了已经住了两年的Y公司。其实也不是非要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才行,好歹家在这里,想见面的话随时都可以。肆夕走的那天还是南木帮着打包装车,亲自把她送回家的。
这几年她们经常联系,假期一起旅游,周末一起吃饭逛街,空闲的时候分享最近身边的事和各种复杂微妙的心情。南木趁着工作的空闲,又一次打开了与肆夕的聊天对话框,手指敲击键盘灵巧地上下翻飞。
【咱们出去旅游吧,天天上班快闷死了。】
肆夕回复得很快。
【好啊。去哪里?】
南木想起躺在邮箱里的那封邮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下回答。
【古都L市。我想去看牡丹。】
半天没等到肆夕的回复,南木便继续手头的工作。她那份图纸的工作量算起来有点麻烦,一头扑进去就是一个上午,连水都没顾得上喝。等她看到回复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肆夕问她什么时候去。
【月底。】
她回道。
傍晚,肆夕在回家的中途下了公交车。在靠近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拐角处,有一家小小的修理钟表的店面,玻璃橱窗玻璃门,进门的时候朝左往外拉,门口放着一张红底黄字的纸板写着经营范围,兼职配钥匙和打印。店主是个老大爷,和隔壁花店的大姨是一家。花店也不大,姹紫嫣红摆的满满当当,玻璃橱窗玻璃门,和钟表店结构相同,不一样的是花店门朝右开。两家店门中间隔了一堵墙,只有巴掌宽,不细瞅根本看不出来。所以经常有买花的客人进了钟表店,来修表的客人进了隔壁的花店,然后才发现,原来不是一间店!
肆夕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的拉开了钟表店的玻璃门,进去之前她先往隔壁瞟了一眼——花店门口的小黑板已经挂了一个多月,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临近情人节玫瑰半价,然而现在都已经快到三月底了。
“那个,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肆夕把换上新电池的手表重新戴回手腕上,犹犹豫豫地开口。
大爷抬手扶着眼镜框看她,态度还算和蔼地点点头。
“一颗纽扣电池的寿命有多久?”想了想,肆夕又补充了一句,“就,最普通的那种。”
“分类型吧。质量差的大概一年,一般的三到五年。那些高级手表里的电池保十年的也有的。”上了年纪的修表匠耐心地回答了肆夕的问题,末了还对着她慈善地一笑,“要是没电了就拿来我这,爷爷都给你换好的。”
……
临睡前肆夕站在书柜旁,把两只猴子玩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电池在左边猴子的肚子里,连个拉锁都没有,想要打开只能使用暴力。她没舍得,还是把玩偶放回架子上。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消息来自“小可爱”。肆夕坐到床边拿起了手机指纹解锁。信息是肆水发来的,“小可爱”是肆夕给他的备注。
姐弟俩互相调侃着对方,简单聊了些各自的日常。聊着聊着,肆水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呢。】
确实是。肆爸爸出差,肆妈妈夜班,只有肆夕一个人在家。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
【我就在你门口啊。】
【不信你看门缝……】
“你大爷!”肆夕一个哆嗦立马回头看。卧室门真的没关严,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条黑黑的细缝像极了窥视的眼,吓得肆夕迅速关灯上床钻被窝,被子快要盖到头顶去。
卧室里厚重的窗帘若是在平常,肯定是会严严实实地拉起来的。楼下有车经过,冷冰冰的灯光透过窗户映进房间,光影顺着白色的墙壁滑过虚掩的房门,掠过一只红褐色的眼,只一瞬,消失在缝隙中。
窗外隐隐的传来火车鸣笛以及轮子碾压铁轨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向远,伴着肆夕绵长的呼吸和逐渐发散的思绪,一起飘飘荡荡地驶向梦的深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