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肆夕与南木 2018年3月23日 星期五 晴

乍暖还寒风未停,阳光也算充足,肆夕习惯性地在出家门前将手表套在左手腕上,然后看了看时间,一边下楼一边往耳朵里塞耳机,鼓点与节奏瞬间炸开,踏出单元门的那一刻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抬头眯起双眼,今天外面是个晴天。

去公交车站的路有点长,需要穿过隔壁小区长长的胡同,在十字路口等一个红绿灯,再走过一个地下桥,火车的汽笛响着长鸣从桥上驶过,隔着耳机里的音乐都能听到,日复一日,肆夕已经听了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也快,算到今天,已经是她从学校毕业回到小城工作的第五个年头了。

肆夕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也是像现在一样,普普通通,不冒头,不张扬。学习成绩一般,主要是偏科严重,喜欢文科讨厌数学。所以最后上大学跑到邻省选了个美术方面的设计专业,课程表上连基础高数都没有。那时候也没想到毕了业误打误撞进了工程类的行业,成天对着电脑算数公式做报表,也画图,一堆堆的工程施工图,和大学画的人体色彩天差地别,整得头发一把把的掉,多亏了发量还算足,不至于秃头。

南木是肆夕除了寝室舍友,在大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军训的时候还没分班,一个专业的分了几个大队,肆夕和南木一个队。她俩个子一样高,站队挨着,休息时间无聊,你一句我一句的,居然发现是同乡。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流泪倒不至于,但是身在外地,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的自然就亲近了起来,后来又进了一个班,想不熟都难。美好的大学时光如白驹过隙,肆夕深谙其道,于是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享受自由,空闲时间基本上独来独往,偶尔在周末和南木约个午饭,一顿饭把早中晚一天的饭都就活了。

南木和肆夕不仅身高相仿,连生日都相近,星座也相同,而且都很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木比肆夕更甚。凡是没课,学生会又没事儿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在寝室,躺在被窝里生根发芽,床头摆着零食,扒拉着手机翻小说看,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手机近得快架到鼻梁上,连厕所都懒得去。她们俩就住对门,敞开门吼一声都能听见的距离,偏偏每次都是电话联系。肆夕抱着手机边摁号码,边在心里暗自得意,自己又一次拯救了对门奄奄一息的青春疼痛文学少女。毕业打包行李的时候肆夕扔了专业书,行李箱里漫画杂志塞得满满当当。南木鄙视的眼神赤裸裸地在肆夕的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心中腹诽:“呵,中二魂熊熊燃烧的非主流少女。”

实习时期也算是同甘共苦,之后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肆夕先收拾行李告别了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城市,一个人拖着行李坐上火车回了家。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下了雪还是下了雨,南木缩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只露出半个脑袋,迷迷糊糊地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肆夕出了门头也没回,反正南木那个懒癌晚期连个目送都不会给。
肆夕懒,找工作都没什么积极性。尝试着找了一个,干了没两天就和老板两看相生厌,人生第一次被炒了鱿鱼,两个月的工资只拿到五百块。正式踏上社会的第一步就摔了个狗啃屎,肆夕心里不痛快,干脆躺坑里不站起来了,呆在家里长蘑菇。亲爹亲妈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毒在嘴上。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肆夕都过得很不好,工作断断续续换了一份又一份。

懒癌晚期患者南木依旧在山城辛苦奋斗,起早贪黑,早上顶着精致的妆容上班,晚上花着脸踏进宿舍门,早餐晚饭全靠对付,身材保持的相当好。一对比就发现,南木其实比肆夕生活的更加积极,心态上也更健康。就这样直到年底,街边张灯结彩的,学生们脱掉校服从学校里解脱出来,大人也三五成群,或是带着小孩儿在超市商场晃荡,南木想了想,还是觉得离家近点儿好,回宿舍收了行李,辞了工作也回到了小城。

南木的家在县城,到小城市里要坐大巴,火车也行,一个多小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她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自己一个人跑来小城面试,也没和肆夕说。等南木打包行李在小城安顿下来,才给肆夕打了个电话。肆夕家就住在小城东边,南木在市中心工作,两个人终于又能见到了。

肆夕心里高兴,她的发小去了S市培训,大都市,离小城远得很,其他朋友基本都不在本市,南木的到来简直是她孤苦生活的福音。再后来机缘巧合,南木辞了市中心的工作,和肆夕前后脚进入了Y公司的不同部门。为了方便,肆夕卷着铺盖和南木一起搬进了公司宿舍。南木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肆夕把东西扔在了自己的上铺,觉得能在一起工作还是挺好的,毕竟以前总是在一块儿,有人陪总是好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本来也是虚掩着的细缝一下敞开来,屋内暗黄色的灯光一下子洒了肆水一身,习惯黑暗的眼睛霎时间眯了起来。适应了一会儿,他咽了咽口水,长时间没说话的嗓子有点干,“姐,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呢?”
肆夕坐在床边,头低着没回话,她的头发很长,卷着弯儿包着脸颊,浓墨一样散开着垂至腰际。肆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他扶着床沿顺势蹲在肆夕的面前,抬头去看她。她的头发又多又蓬松,遮的脸都快看不见,黄色的灯光在发丝间投下层层阴影,五官都变得模糊起来。但是肆水还是看见了肆夕湿润的睫毛,她在哭。男孩子有点慌张无措,他抓住姐姐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
“姐,你怎么了?”肆水小声的开口,他只不过是起个夜而已,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他不知道姐姐是怎么了,只希望她能够说句话,一句也好。然后他听见他的姐姐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语气阴森,激的他头皮一阵发麻。
“我叫什么名字啊,弟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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